2015年9月14日 星期一

[寧佐雛] 以物易物 03


籌辦婚禮的一個月內,宇智波佐助頂著「討論細節」的名目,拿著飾牌肆意進出雛田的房,來了幾次都沒遇著,下人恭敬地說這是日向家慣例:在新婚之夜前,新人不宜見面。

這分明就是為了躲自己所編造出來的藉口,從鼻子哼了一聲,熟門熟路的往修練場旁樹林走去,見她獨自坐在開滿不知名花草的坡上發愣,見到來人是他、匆忙起身要走,兩人交錯的瞬間,墨藍髮梢撫過胸前,髮絲細微的紛擾從他敞開的衣襟間毫無阻礙的劃過前胸,伸手想抓、長及腰際的髮尾如蛇般滑溜,徒留指間淡淡髮香,「雛田。」忍不住脫口而出她的名。


原已交錯走遠的身影停下,「佐助君,有事嗎?」風中吹來她在開口前的遲疑與嘆息。

他沒出聲,快步往她的方向走去,無聲的腳步輕快急促,他本就是如貓科動物般的男人;再一步就能觸及到,眼看就要搭上圓潤小巧的肩,她卻早一步踏出離開,他追近一步、她走離一步,他們像舞蹈般追逐行進,隨著她的腳步走出樹林、繞上街道、拐過轉角,她手中苦無架在他的脖子上,「我就快要將一輩子換給你了……在那之前,讓我還能有些人身自由;」她試圖惡狠狠瞪著他,「拜託你,佐助君!」

「拜託我?」俯視她的眼,「妳怎麼總學不會?」單手握上她緊抓苦無的手,「威脅人時,要抱著『殺了你,也無所謂』的決心才行。」掌心傳來顫抖的振動,佐助忍不住笑了。

「木葉這麼多女子,為什麼選我?」瞪著他,惱怒的神態有些氣急敗壞,但她是天生優雅的女人,所以能將這樣神情演繹為高傲。

「為什麼……?」反問的語氣凸顯出這問題的愚昧可笑,「因為你是木葉最古老、最大家族——日向宗家的大小姐;」吻上她的手背,動作既挑逗又挑釁,「而且木葉最喜歡玩夥伴遊戲了,而我們可是各取所需的夥伴啊~」見她緊咬著下唇、沒有反駁,他滿意的又湊近了些,「我考慮過了,妳想為日向家爭取到最大利益,我可以答應,只是…」玩味的語調暗示她所死守的底線,對他而言似乎毫無意義,望著他的唇開開闔闔,她閉上雙眼迎接那飽含惡意的問句:「…妳要拿什麼來換?」

「你要我拿什麼來換?」閉上雙眼的她緩緩吐出一句。

「妳還有多少籌碼?」他湊近、在耳邊悄聲低語。

「我只剩下我自己。」聲音輕得咬牙切齒。

「怎麼會呢?妳手中籌碼可是多得令人嫉妒。」他笑了,看來她還不明白自己手中掐著多少人性命,還不知曉一個人可以被剝奪到什麼程度,「妳不是還捏著全木葉的性命嗎?」

「我……」她不明所以望著他,「全木葉?」

「是啊、全木葉。」他笑得更熱烈,上揚的嘴角彷彿要裂至耳根,「他們能不能活著,可是全權取決在妳啊……」墨黑雙眼閃著血紅殺意。

直到此刻,日向雛田才明白就連自己的籌碼也是眼前的男人給的,而被強行塞入手中的籌碼,不是一句「我不要!」就能退還的;他敢給她自然就有能取回的自信與能力,眼前她唯一能做的只是盡力讓那些被他視為螻蟻的籌碼在自己懷中再待久一點,「佐助君,你要什麼?」

「仔細聽好我接下來要說的故事,最好一字不漏背下;」望著她的困惑,他不耐煩的解釋,「在完婚這段期間,無論是刺探虛實還是嚼舌根的人都不少,妳就用這故事來應付,不要讓他們來干擾我。」

故事很簡單,是關於一名背負血海深仇的少年不惜捨棄夥伴、叛逃村子,卻對少女一見鍾情、改邪歸正的故事。瘋狂迷戀的少年只能潛伏於黑暗中,偷偷看著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看她每當心煩意亂就逃往修煉場旁樹林深處,獨自坐在開滿不知名花草的坡上;看她每當不知所措就視線偏移、十指絞動;看她每回遇上鳴人或日向寧次就緊張的抓緊自己衣側。

對世界滿懷恨意的他只認得「殺意」這把無柄的利劍,它深深插入心窩,誰也拔不起,這樣很好、這樣很好,心中的殺意有多銳利,對於復仇就有多堅定,可嘆他卻從不懂得「愛意」的貪婪,鯨吞蠶食他的心,連帶腐蝕了那把乖戾的劍。

在發覺自己的動搖時,少年明白自己再也不可能復仇成功。

他為此嚎哭了整整一夜,眼淚流乾、心也死了,愛卻長存。

當然、這些少女都不會知曉,他不願讓她窺見自己的軟弱,所以總用公事公辦的態度來面對她,但心底卻又不滿足的、希冀哪天她能明瞭,每當自己與她制式化應對時,那份深沈的愛意侵蝕他,帶給他無限苦痛,他卑微的望她垂憐、望她垂憐,但少女卻還若無其事的,將方才對他溫溫軟軟的態度也一視同仁的、對著旁人笑著。

以愛之名,「無知」成了不可饒恕的重罪。

早已飢餓難耐的愛意怒吼咆嘯,即使試圖以繁忙的工作來轉移卻徒勞無功,因為唯一能解除這劫苦難的只有她的垂憐,少年流淚乞求少女,望妳垂憐、望妳垂憐,所幸少女憐憫他,讓他最終有了個蒙她垂憐的結果,他們就將成婚、共享彼此的喜怒哀樂。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可喜可賀?」日向雛田透徹的雙眼問他,「對少年而言,這才最糟的結果……」

「妳不需要鑽研這些問題,」宇智波佐助單手捏著女人的細緻下顎,「這一切只是個虛構的故事,妳所要做的就是把它背下來。」貪婪的飢餓在體內咆嘯、躁動。

「那、佐助君,你拿什麼來跟我換?」她勉強著自己當個稱職的商人。

「我拿我的臣服與卑微來換,」望著紫白雙瞳,這女人就將拿她的一輩子來向自己換取不幸,「我會遵照故事,在人前當一個為愛癡迷的卑微丈夫;」挽過一縷紫藍髮絲、親吻,「蒙您垂憐,日向雛田。

她別過頭、不去看他墨黑雙眼中閃爍的是什麼。

她明白:無論是他給予的或是他索取的,自己從沒有拒絕的權利。


距離婚期還有二十幾天,雖然宇智波佐助對待他人仍一如往常的冰冷,但他確實遵守承諾,在人前對雛田卑微得簡直像條狗,一切都順著她的意,一旦面對雛田就擺著雙手、誠惶誠恐,甚至喊她「我的大小姐」。

聽他如此稱呼自己,雛田高高舉手、重重落下,「住口。」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給了這將成為她丈夫的男人一巴掌,高傲的指責他不能在「大小姐」一詞前加上「我的」這宣示意味濃厚的所有格。

佐助笑了,滿臉討好,「我知道了,下次會注意的。」五指鮮明的掌印在臉頰浮起,交待下人在堂內備好水之國的和果子,邊扶著妻子柔荑往室內走,留下眾人面面相覷。


自從雛田宣佈喜訊後,日向寧次便將自己放逐於任務之中、日復一日,輾轉聽聞此事時已過了半個多月,他並不明白柔弱似水的大小姐怎會有如此失態的舉動,得知是因為抗拒成為宇智波所有物的緣故;不得不說,日向寧次的心情複雜;他的大小姐態度強硬的拒絕成為誰的所有物,這固然讓他欣喜,卻也明白她再也不是專屬他一人的大小姐,從今往後將由別人為她梳髮畫眉、伴她一生一世。

望著空中的雙飛鳥,或許……從一開始,她就不屬於任何人。

「寧次、寧次!」天天將他飄遠的意識又叫了回來,「趁著凱老師向霧之國大名回報任務的時候,吃些東西吧?」將竹盒、水筒遞到他眼前。

天天是心思剔透的女孩子家,寧次對他的大小姐那心心念念的情意早在好幾年前就摸得透徹,她雖十二萬分贊成兩人長長久久、白頭到老,卻沒想到半途殺出另個也對雛田癡癡盼盼的宇智波佐助,要說他的大小姐是「同情心氾濫」也情有可原,畢竟人家可是為了她而放棄當初毅然出走木葉的復仇大業,如今終能抱得美人歸,也算是失之桑榆收之東隅;對木葉而言,也總算解除了長期以來對宇智波佐助這不定期炸彈的疑慮。

於情於理,她都該為佐助說些好話,順便開導開導寧次,但話這樣說,但見到自己隊友不要命的投身任務、一閒下來又若有所失的魂不守舍,有些話到了嘴邊就吞回肚裡,躊躇了好半天才開口,「如果來不及的話,不如就別趕了吧?」眼神彆扭的飄移開來,「任務棘手、趕不及參加婚禮什麼的,雛田會諒解的……」一向自詡為日向寧次翻譯機的她偏偏在這關鍵時刻摸不清寧次在想什麼,是想親眼見證雛田的幸福,還是不願觸景傷情?究竟想參加、還是不想參加?

「天天,妳在說什麼?!佐助、雛田可是與我們同期的啊!」粗眉毛卻好死不死的在此時闖進話局裡,「更何況,雛田可是寧次最重要的妹妹!」一句最重要的妹妹戳得寧次心亂如麻,「他們的婚禮,我們一定得參加!」

「小李!!」天天壓低音量,用眼神瞪死對方,再怎麼死蠢、不會看臉色也該有個限度!

「小李說得沒錯!」寧次忽然站起身,「等凱老師回來後,我們就上路吧,雖需七日路程,但現在出發或許還能趕在婚宴開始前回到木葉;」天天錯愕的望著他,一點也不明白日向寧次的心思,「無論如何,都得要到場恭賀雛田大小姐一聲。」

「抱歉啊,寧次……這可能辦不到了;」不知何時回來的凱拿著另個任務捲軸,「剛剛收到消息,水之國搶奪密信的任務失敗,時田藏助身亡、同行的宇智波佐助傷勢不明,我們得要接替他們完成任務、即刻動身!」


「讓我去時田家上柱香,好嗎?」窩在房間角落,日向雛田失魂落魄的望著蹲坐在窗櫺上的貓面男人,「佐助君……」沐浴在月下,男人渾身散發陰冷白光,猶如神祇。

望著密合交錯的榻榻米、聽她哀哀的請求,他笑著,「可以、當然可以,我陪妳去。」她要拒絕,他卻不讓她開口,「時田家的人想必會一臉體諒的說:『我們都明白S級任務有多危險,相信同行的佐助先生一定盡力了,關於藏助的死,請您不要再責怪他。』但只有我們才知道,他是因為妳才死的!」見她咬著下唇、淚眼盈盈,他像淹死小貓的惡童那般笑著,「既然如此,我怎能錯過雛田大小姐強忍、自責的樣子呢?」蹲在她面前,將她的掌心貼在自己頰上,「如果想在眾人面前再打我一巴掌的話,我也可以容許妳。」

「你已得到你要的,就不必再惺惺作態,放開我。」雛田掙扎著要縮回手,佐助也未多加箝制,任由她抽回手、窩回角落。


「明日就要舉行婚禮了,妳還剩多少籌碼?」

「還剩花火與寧次哥哥。」她雖不擅於討價還價,但也努力勉強自己當個好商人,一個月不到,全木葉的性命已幾乎換得安寧,這很值得、全都是划算的好買賣……閉上雙眼,她現在唯一能給予自己的只有「自我安慰」。

見到雛田閉上眼、不看自己,佐助就皺起了眉頭,彷彿她已逃無可逃、退無可退,只好閉眼、封閉自己來逃避現實,他不喜歡這樣,寧可她怒目圓睜的瞪著自己、寧可她淚眼汪汪的求著自己、寧可她低垂著眼神情高傲的看著自己,但他更喜歡見她慌亂無助只能抓著自己掙扎求生的溼潤雙眼,是了,那飽含水氣又迷亂的雙眼……

「不要、我不要……」使盡全力推著佐助的肩膀,對方卻更加貼近、似乎很滿意她的徒勞,「雛田大小姐,」被男人觸到腰際的瞬間,全身緊繃顫慄,「能不能告訴我,被所保護的人誤解是什麼滋味呢?」靠在她頸窩上輕呵氣,「妳忘了妳還有其他籌碼……」她掙扎著想後退,卻只能縮在角落、退無可退,「妳還有妳自己,不是嗎?」


虛構的故事還有一段,他沒有說。

少年的愛意已過於飢餓,單單只有「少女」已遠遠不足,還要吞噬少女的全世界,讓她的世界從此只有他的存在,少年才能感到些許饜足的喜悅。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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